2010年6月20日 星期日

相片父親

當年,忘了哪一日。只記得那年我十一歲,和母親去了菲律賓找父親。那是我自懂事以來第一次見父親,說起來好笑,我十一歲之前,每每說到爸爸,我會看著房中一張照片,是一個穿著西裝男人的半身相。相中的人(父親廿四歲的照片)臉帶微笑,媽媽告訴我那是「爸爸」。所以,在我幼小的心中,爸爸是一張相片,我很喜歡這張相片,因為相裡的人很帥。

直至那天走進馬尼拉機場的候客室,母親突然激動地對我說﹕「看!你爸在那兒!!!」我順著母親所指的方向看,只見遠遠的那裡有一堆伸長脖子 的人正向這邊望,第一眼見到的是個光頭的老伯,「那不會是我爸吧?」我憂心的想著。然後,我們越走越近那堆人,光頭沒牙老伯並不看我們(慶幸),而從人群中突然走出一個中年男人,剪著很短的平頭,有點卸頂…母親仍然很激動,忙要我叫那人爸爸…我遲疑地用如蚊子般的聲音叫了聲「爸」,老爸用手摸摸我的頭笑了,這時我發現他臉上有很多的皺紋,哎呀,這人和我的相片爸爸相差也太遠了吧,相片爸爸哪有這麼多皺紋?我開始失落了。那天我的情緒一直不好,晚餐是在老爸的朋友家中吃(因為我們的家不在馬尼拉),主人可能見我不開心,對老爸說﹕「孩子看來有點怕生,你要多招呼她…」誰知他這一說,我就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,母親忙說我是因人地生疏才這樣,其實不對,他們哪裡知道,我是為心目中的爸爸變了樣子而哭…嗚嗚…(是童真?還是白痴?!

父親本應是陪伴你成長,是你最熟悉的人,何以會那麼陌生﹖那是因為我的父親是旅菲華僑,可能是我們的家鄉土地貧瘠,難以靠農耕為生。所以大多數男人都會飄泊出外謀生,最熱門的地方是菲律賓和星馬一帶。大陸解放後,因政治因素,中菲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無邦交,華僑都不敢輕易回中國去,怕去了出不來,所以我父親也很長時間沒能回鄉。 後來也許是當時的中國政府同情這些長期分開的家庭,遂準許僑眷申請移民到香港,這樣兩地的親人才有相聚的機會。

當時在菲律賓住了一年。父親一直很忙,但在百忙之中他仍不忘為我買中文書、買半導體收音機(收聽華語廣播)、買糖果… 還記得有次有個當地人捉到隻頂角膏蟹,老爸硬要說服人家把
Crabby
賣給他,然後親自到廚房把蟹烚熟,再看著我吃,幫我敲開那堅硬的蟹拑…
在我心中,父親的形象也逐漸從黑白的相片中走出,變成活生生的慈愛爸爸。
歲月加深了人們臉上的皺紋,更加深了人們心中的那份親情。


幾十年過去了,父親也離去已久,但這些往事卻永遠清晰地印在我的心中。
父親節,我好懷念你啊,爸 !

3 則留言:

  1. 相片误作不對板
    心情失落有幾番
    真金不怕紅爐火
    父女相認 未緣悭
    [版主回覆06/21/2010 15:13:00]謝謝榮叔贈詩!
    昔日離家留肖像, 奔波半世鬢添霜。 親子重逢愕容改, 慨嘆無情歲月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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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天鵝君 :     情真意切 .      有點像 <<大地恩情 >>的劇情 , 九斤到舊金山謀生 , 留下妻子及親人在鄉間 , 一別多年 , 回鄉時 , 才知有個女兒 , 可不敢喊爹 .......        
    [版主回覆06/21/2010 18:28:00]菊主﹕ 這是華僑的辛酸,我鄉下十戶有九戶是僑眷,分隔多年後見面,孩子不敢叫爹的大有人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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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About my father 憶秦娥 (父亡十載,恩猶曰昨,有感而作)

    2010年5月23日上午9:19

    About my father
    I visited my father's grave in the past Saturday, who died almost ten years with a heart attack. For these years, whenever I thought of my father, tears still ran quickly down from my eyes. I remembered the last time I saw my father was at Kong Wah Hospital. When I touched his cold hand, I knew that he had already passed away from me forever. I knew from that time on, We couldn't talk to each other anymore. I cried and my little sister cried even louder.

    My ma and dad lived with my litter brother since I had worked at RCC. I seldom talked for long privately with my father. However, I loved him with all my heart. He gave me life , strength and love. He deserved my love. He's the most respectable person in my life.

    I feel very regret of being a silent boy at the time when he is still with me.

    Yuen Chong Ting 8/3/2010



    憶秦娥 (父亡十載,恩猶曰昨,有感而作)


    風凛冽,
    墳前灑淚長離別,
    長離別,
    懷愁奠祭,
    亡人新穴。


    含辛茹苦何曾說,
    深恩難報空悲切,
    空悲切,
    年年腸斷,
    落花時節。


    阮創庭 25.4.2010
    [版主回覆02/24/2012 15:03:51]Your father has felt your love, don't be sa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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